1、陌生少年

王大夫做鄉村醫生已經三年有余了,他原是縣醫院的醫生,后來分配到了村里的衛生院。村子里都是老弱病殘,沒什么年輕人,王大夫奔走的身影反而是為村莊增添了一絲生氣。

鄉村醫生的工作是辛苦的,王大夫經常因為幫村民看病而廢寢忘食,一天唯一的放松時刻,便是在衛生院中,飲一杯小酒。不多不少,剛好一杯,一是怕夜里有急診誤了事情,二是作為醫生王大夫也格外注意自己的健康。

這日王大夫正在衛生院中忙碌,聽到門外傳來了聲響,一看,是院里來了一位少年,少年穿了一件大人改小的舊衣服,小小的身板看起來十分瘦弱,稚氣的臉上還透著一股子怯怯生生。

王大夫一看,認出了這是村頭家老孫的孩子,他以為少年有什么病疾,便走上前去問道,“小伙子,怎么了,哪里不舒服么?”

少年看看和善的王大夫,這才支支吾吾地說道,“王大夫……你……上過大學嗎?”

王大夫被問得摸不著頭腦,不過他還是耐心地回答了少年,“恩,對,我上過大學,上的醫學院。”

一聽到王大夫上過大學,少年頓時喜笑顏開,“大夫,上大學難不難?”

“高考還是有難度的,”王大夫說,“不過只要夠下苦工,考上大學還是不難的。”

少年聽到這話,頓時眼睛中閃著光芒,“大夫,我想上大學,你教教我好不好!”

王大夫一聽這話,驚訝地瞪大了雙眼。

“我本來在縣城讀高中,家里沒錢,我爸說別去高考了,”小孫說起過往有點失落,“考了也沒錢去讀大學。”

哦,這孩子輟學了啊。王大夫看著眼前的少年,心想著,不過自己也不是專門教書的,再說給人看病工作也很忙,哪里有時間再去教他啊!

少年似乎看出了王大夫的心事,他急忙說著,“大夫!我會農活,還能打掃,做飯也會!你就答應了我吧!”

看眼前的少年如此誠心,心軟的王大夫也不忍拒絕他,于是便答應了下來,但是約定學習和幫忙的時間各半,王大夫不想誤了村民的病情,但也不想耽誤少年學習。

2、小小幫手

少年名叫孫超,王大夫喊他小孫。小孫雖然才剛剛成年,但是人卻聰明伶俐地很,先前王大夫只是讓他幫忙料理料理快枯死的植物,打掃衛生院衛生,后來發現他整理各個醫藥品的賬目也整理地又好又快。漸漸地,王大夫開始教起小孫一些簡單的治療法子。

過了一陣子,小孫就已經學會了給傷口消毒、包扎。王大夫在衛生院里有時候忙不過來的時候,就讓小孫去給病人換個藥,消個毒,并給病人普及一些用藥的常識,小孫也都能有條不紊地完成。當然每日忙碌過后,王大夫也會信守承諾,給小孫輔導功課,為此他專門托人從縣里弄來了幾本教材和練習冊,雖然有些科目王醫生也有些生疏了,不過好在輔導小孫還是夠用的。小孫雖然輟學了,但是學校并未注銷他的學籍,他還是可以參加次年的高考。

每天傍晚,王大夫依舊會在忙完一天后,坐在桌前,給自己倒了一杯酒,小酌一口,緩解緩解一整天的壓力。每次小孫都偷偷看王大夫喝酒,內心十分好奇,那是什么味道。

但是王大夫從不讓小孫碰酒,按他的說法是,“小孩子家家,喝什么酒。”他更愿意給小孫講講那些著名醫生護士的故事,什么華佗、李時珍、扁鵲、白求恩、特雷莎修女……

“做醫生的宗旨是‘救死扶傷’”王大夫說著,“沒有穩定品行的人,是做不了醫生的。”

3、立志醫生

時光飛逝,王大夫和小孫在衛生院里,度過了近半年的時光。王大夫也愈發依賴小孫這個助手,若是出診,必帶著小孫。

村里貧困人家很多,多數人都沒有什么錢治病,更沒有醫保了,有些人有病就憋著,憋到不行了才找醫生。有次小孫隨著王大夫去出診,看到的傷口都潰爛地不成樣子了,小孫處理完傷口后,忍不住去門口嘔吐了一頓。

還有的人確實沒有錢買藥,王大夫也不計較,會免費幫助他們清創、包扎,還叮囑到時間來衛生院換藥就是了,部分藥品的費用,他都記在自己的頭上了。

“王大夫,你給人治病,怎么自己還倒貼錢啊!”小孫總是為王大夫憤憤不平。

“做醫生的宗旨是‘救死扶傷’嘛,”王大夫又把這句話掛在嘴邊,“真的為賺錢,我早去大城市開開私人診所了。”

“王大夫,你去城里開診所的話,我跟你一起去!”小孫也接著話茬。

王大夫打趣小孫,“你還要高考呢,瞎起哄什么。”但是內心還是頗為感動的。

“我想好了,”小孫說著,“高考我也報考醫學院,以后出來也當醫生。”

為了鼓勵小孫,王大夫給小孫還搞來了一件白大褂,小孫一穿上,就是個“有為的年輕醫生”的模樣。小孫可開心了,一穿上白大褂,村里的人也開始叫他“孫醫生”了,小孫也覺得自己以后,一定會成為一名向王大夫一樣的救死扶傷的醫生。

4、飛來橫禍

某日,小孫母親突然急匆匆地找到小孫,讓他趕緊回去。小孫這一回去,只見大哥被人拿面包車拉了回來。小孫大哥在城里務工,是家中唯一的收入來源,但是前幾日因為不正規的施工受了重傷,工友們湊錢把他送了回來。

王大夫也去看過了,但是大哥傷勢太重,恐怕后半生也只能落下殘疾,喪失勞動能力。大哥出事,讓小孫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,家中已經沒有任何收入了,而小孫高考的日子卻迫在眉睫。

父母的意思是,讓小孫別去高考了,直接代替大哥去城里務工吧,母親皺著眉頭說,“超兒啊,你得去賺錢啊,要不然我們家中大大小小都要餓死啊,別想著考試啦,真的供不起你啊!”

小孫聽后,立刻頭也不回地跑到衛生院去,見到王大夫的一剎那,小孫的眼淚立刻就忍不住掉下來了。

“王叔,我媽讓我去城里打工!”小孫雙眼通紅,不斷地抽泣著,“我不想去打工!我想考試……我想當醫生啊!”

看眼前的少年被生活的真相重重給了一拳,王大夫也感到自己的心重重扎了一針,如此聰慧善良的少年,為何要早早遭受命運的捉弄?

王大夫拍拍小孫的肩膀,讓小孫坐在自己身旁,他自己也陷入了無奈之中,不知如何是好,他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酒,猛地灌下,辛辣的酒液穿過了他的喉嚨,并未帶來絲毫的快感,只是麻木了些許痛苦的神經罷了……

5、酒話人生

小孫這個十八歲的少年,就這樣被迫成為了家中的頂梁柱。

臨了,小孫向王大夫告別王大夫送了他一些出門在外的常備藥,叮囑他在外要注意安全,出門在外靠朋友,多幫助幫助他人,如果遇上打架斗毆的事情,也盡量避開,不要惹禍上身。

眼看著稚氣的小孫,要被送進大城市務工,王大夫內心很不是滋味。 第二天,天還沒亮,小孫便踏上了遠行的道路。

只是沒想到這一別就是三年多。三年間,小孫在外忙碌地務工,但是過一段時間都會和王大夫通通話。衛生院的設施也添了很多,現在的條件是越來越好了,可是日夜的操勞,王大夫的增加了許多的白發。

一切都悄悄改變,不變的只有王大夫,忙碌后的那一杯酒。某日傍晚,王大夫又斟了一杯酒,打算結束一天的疲勞。這時候,門外有人敲門,值班的護士開了門后,門外站著一個有個健壯的青年,青年一見護士便問道:“王大夫在嗎?”看到王大夫正坐在屋檐下喝酒,青年高興地跑到王大夫身邊。

這青年便是小孫,三年不見,他已脫去了稚氣,日漸的勞作也讓他有了強壯的身體。

小孫帶回來了各種禮物,有城里的糕點,稀罕的水果,還有一盒白色禮盒包裝的酒。

“這個酒是我在城里認識的朋友做的,王叔,您嘗嘗。”

王大夫收到酒甚是開心,他趕忙拆開,看著品牌名是“醉三皇”,給自己的小酒杯里倒了一杯,霎時間酒香四溢,一口飲下,醇香厚重的口感盈滿了口腔。一杯飲下,似乎拉近了二人的距離,王大夫忙問起小孫的近況。

小孫說自己在城里務工,辛苦是辛苦,但是也學到很多,成長了很多。而且因為小孫會一些簡單的處理小患小病的法子,工友們都常常找他,小孫因此人緣也很好。說到這里,小孫感激地說;

“在衛生院幫忙的那半年,我學到了很多,不光是醫療的技術,還有您的那份醫者仁心,您對我這個素不相識的人,也愿意教醫生的技術,臨走前還像是長輩一樣跟我講講為人處世的道理。”

“這是你自己有悟性,我只是教你點我知道的東西罷了。”王大夫說著。

只見小孫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,“王大夫,我敬您一杯吧。”

“小伙子,還學會敬酒了啊。”王大夫看著稚氣已脫的小孫已經透著幾分成熟,便與小孫碰杯,二人有說有笑地喝下了這杯酒。

王大夫不但教會了小孫實用的醫學技術,半年亦師亦友的相處也感染了小孫,他也延續了王大夫的為人,樂于助人,貢獻善心。一日為師,終身為父。每個人都應當不忘師恩,珍重一份份難以用金錢來衡量的指點之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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